刘平｜民粹与强硬：特朗普2.0时期外交安全政策

2024.07.23

刘平国观智库防务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

强调美国优先的民粹主义是美国共和党新施政纲领的突出特征，强调将保护美国作为唯一宗旨的孤立主义和保守色彩，则可能会是特朗普2.0时期外交安全政策的突出特色，而对华强硬会是其中刺耳的声音，拜登退选可能刺激和放大特朗普阵营的这些倾向。

民粹信号：以特朗普为中心的美国共和党政纲

喧闹的2024年美国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落幕。在美国威斯康星州最大城市密尔沃基举行的这次为期4天的大会上，一个奇特的现象在7月15到18号的会期中反复出现：不少与会者只露出了左耳朵，右耳朵则用一块类似医用白色纱布的东西盖住。这一举动，应该是向美国共和党的总统大选提名人的特朗普致敬。他从前几天发生在竞选集会上的暗杀中幸存下来，但右耳朵受伤。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时，特朗普的右耳朵包有纱布。特朗普声称，他的幸存是一个“神迹”。而暗杀现场，他披血挥拳高呼战斗的那一幕，全球瞩目，应该也会增加其在11月7日美国大选中的胜算。

这次党代会通过2024年美国共和党的政纲：《让美国再次伟大》。党纲强调，这是献给那些被遗忘的美国男男女女的，指导理念是“美国优先、回归常识、重建伟大”。

这份16页的政纲，随处可见通体大写的字句，特别是承诺、论断、口号等方面。政纲共提出了20个承诺，细化为10个方面的63项措施。20个承诺包括：封锁边境、遣返非法移民、结束通货膨胀、打造能源霸主、建设制造业超级大国、大幅减税、捍卫宪法、阻止第三次世界大战、停止政府压迫、打击犯罪、重建城市、强化国防、保护美元地位、保护社保体系、减少监管、保护青少年、公正体育、保护选举和团结美国等。

政纲反映一种美化过去，强调重回失去的美好而不是改善现状。政纲美化美国立国时期、西进运动的历史，高度宣扬美国在20世纪打败法西斯和纳粹、赢得冷战的成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政纲强调，美国当下处在衰退当中。根本原因是：数十年来，美国的政客，那些生活在首都华盛顿的精英们，迷信全球化，通过不公平的贸易协议，把美国人的工作机会和生计出卖给出价最高的外国人。政纲评判称，这些建制派精英听不到批评，也不承担错误政策的后果。

政纲特朗普的竞选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作为标题，内容上也与2017至2021年特朗普政府施行的政策大同小异，可以说一个完全以特朗普为中心的宣言。比如，政纲强调要捍卫边境，只是这次说美国自己能够负担得起建立边境墙的费用，而不是如8年前说的那样，要墨西哥来买单；强调要通过将数以千计的美国海外驻军调回国内，重新部署在美墨边境上，来加强边境安全力量；强调要动用海军力量来建立海上封锁线，阻止芬太尼进入美国。

政纲具有强烈的排外仇外和反共色彩。比如，强调要依据《外国敌人法》等法律来执行移民政策，启动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遣返计划。要通过严苛的筛选，把那些敌视基督信徒的共产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拒之门外。要用极其严苛的审查，来确保圣战分子不能入境。要确保合法移民体系将美国工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要终止先行的收容难民的避风港城市政策，终止链式移民安排，而这些拜登政府执行的政策，是世界各地不少人视为美国标榜的人权和自由的标志性政策的一部分。

这份共和党的政纲，把移民问题、通胀问题和就业问题放在优先位置，把冷战后的历届美国政府钉在耻辱柱上，把建制派竖立在广大民众的对立面，把美国自身的困境完全甩锅给外国（特别是中国），突出特朗普这个领袖的作用，这种反建制、反精英、突出民众、突出领袖的做法，是典型的民粹主义特色。政纲简单直接地做承诺，且大幅使用大写字体突出内容，能够帮助提升沟通效率，特别对是那些不经常读严肃长文的人来说，更可能提升吸引力。在动员选民上作用有用，要转化为政策行动则难上加难。

特朗普至上：以特朗普为中心的接受提名演讲

到大会前的最后一刻，特朗普才宣布提名J.D.·万斯为其竞选搭档。作为副总统候选人,这位来自美国中西部铁锈地带的参议员，在接受其提名的演说中，长篇大论地赞美特朗普、抨击拜登。万斯强调，特朗普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拥有他人梦想拥有的一切。然而，特朗普却没有去走过舒服日子的轻松生活的道路，而是选择为了美国民众而战斗的艰难道路，去承受政敌的虐待、诋毁、迫害。现年39岁的万斯在演将时称，他4岁时，一个叫拜登的政客支持北美自由贸易协议，这个糟糕的贸易协定把无数好的美国制造业机会送给了墨西哥；他读高二时，一个叫拜登的政客送给中国一份“甜美的”贸易协定，摧毁了更多的美国中产阶级的工作机会；他读高中年级的时候，拜登支持发动灾难性的入侵伊拉克的战争。拜登把事情搞砸了，遭殃的却是广大中西部地区的社区的美国民众。

万斯大声高呼：特朗普代表拯救美国的最后机会。对那些密歇根州的汽车工人、威斯康辛州的工厂工人、宾夕法尼亚州和俄亥俄州的能源工人，那些靠社会救助维持生计和养育子孙的祖父母们，特朗普过去打造了服务他们的最强劲的经济，结束了华盛顿的腐败。现在，特朗普回来了！如果胜选，下一界特朗普政府的愿景十分简单：服务工薪阶层而不是华尔街精英、服务美国公民而不是引进外国劳工、建立自主的供应链而不是搞无节制的全球贸易。

特朗普自己，则在会上发表了美国历史上时间最长的接受提名演讲。特朗普称，11月的大选是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选举，号召美国选民选他，因为选他就意味着选择一条把美国带到伟大的新高度的道路。而民主党人只会把政治对手描述为民主的敌人。特朗普强调，在拜登政府的领导下，美国正在衰退，正在经历三重危机：通胀危机，让工人和中下收入阶层的人的生活无以为继；非法移民危机，其所带来的悲剧、犯罪、贫困、疾病，正在摧毁美国大地上的所有社区；国际危机，当前战火在欧洲和中东蔓延，冲突的阴云在台湾、韩国、菲律宾及整个亚洲日渐浓密。

特朗普称，他代表了美国人可以期待的全世界上最好的领导力：雄心壮志、活力四射、不屈不挠、无所畏惧。他和共和党做出了一系列大胆的承诺，如果选民选他，他入主白宫，共和党全面执政，控制了国会众议院和参议院，这些承诺将迅速得到落实。执政第一天，他将开展经济救助，取消电动车行政令，大规模减税；将阻止南部边境的非法移民入侵，结束边境噩梦，结束当前美国是全世界的垃圾场和笑柄的状态；将给世界带来稳定，强调其是美国现代史第一个没有发动新战争的总统，也将终结近年来的美国对外政策造成的战争、虚弱、混乱。特朗普批评称，是拜登政府造成了俄乌战争和以哈冲突。

脱钩对抗：以特朗普为中心的2.0时期对华政策

特朗普2018年发动对华贸易战以来，中美关系陷入螺旋式恶化的困境，至今仍在筑底企稳。特朗普近期曾表示，上台后将会对所有向美国出口的中国商品加征60%到100%的关税。这将意味一场比2018年更激烈的贸易战，中美脱钩，世界分离为两个平衡部分的可能将大大增加。瑞银一份评估报告甚至评估称，如此将给中国经济带来2到2.5个点的拖累。美国共和党的新政纲称，将确保对中国的战略独立，取消中国的最惠国待遇，逐步减少从中国进口关键商品，禁止中国购买美国的不动产和产业。外交安全政策方面，政纲强调要以实力恢复和平，把反击中国放到突出位置，并提出7条措施，包括重建军队和盟友体系、建立保护全面的“铁穹导弹防御系统”等。

特朗普称，他将把工作机会带回美国，不允许在中国建立大规模汽车工厂。万斯称中国是美国的“最大威胁”，中国廉价商品充斥美国市场，中国和贩毒集团将芬太尼输入美国，强调下届的特朗普政府将阻止中国共产党以牺牲勤劳的美国民众为代价去培养自己的中产阶级。这些不符合历史潮流、宣扬敌意和对抗的言辞，无论实践与否，都无法让美国再次伟大，最多只能让美国衰退得孤独和体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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